这是一间干净明亮的大房间,四周墙壁和装饰的颜色都很淡,由白渐入芽黄,让人看上去很舒服。在窗边搁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下方是一整张绒绒的毛毯,毛毯上有个穿着普通白色纱裙的女孩儿。
女孩儿坐在桌子旁边,安静地看着桌上的一本厚书,凌乱的紫色短发遮住了她的耳朵,晶莹弹嫩的耳垂却俏皮地从那头紫色乱发里钻了出来。明媚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光线之中没有一粒微尘,那样的澄静,照在她的容颜上,让那澄静的神情愈发夺人眼目。
长长的睫毛安静地搭在女孩儿眼帘上,白玉般的脸颊在阳光下微生红晕。那本书籍的厚度比她的手还要更厚一些,显得她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十分精致。
午后阳光下的清纯女孩儿,似在看书,却更像是睡熟了,紫色的发丝从她光滑的额头上搭下,像是一络葡萄叶,正在轻抚睡梦中的女子。
这是一幅令人动心的画面。
许乐心动了,他怔怔地看着床边不远处的阳光,看着阳光下的女孩儿,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干涩,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眼前这幅画面像是静止的,却又如此生动,像是大叔当年挂在矿坑操作间里的那幅海报,但是这个本应该出现在海报上的女孩儿,却比十四岁时要成熟了些许,依然是无比迷人的少女。但那眉眼,那俏直的鼻尖,那在光线下清晰可见的耳廓上的晶毫,都在告诉他:
这是简水儿,这是真的简水儿,这是活的简水儿!
许乐想去揉自己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处传来一阵剧痛,险些叫出声来,却因为咽喉处的失声,而变成了喉咙里的一声闷响。他困难地移开投往窗边的目光,往身体看去,只见自己的身上插着几根不知道什么用途的管线,而自己正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手边有紧急呼救按钮与氧气通道,看来是一张病床。
昏迷之前的回忆早已全部回到他的脑海之中,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梦,虽然很像梦。
他不知道自己明明将要死在那名武装分子的手中,怎么却又活了下来,出现在这个病房里。
许乐是个很冷静的人,看到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他便知道,自己此时肯定已经离开了临海州,那个风雪交加的世界,不应该有如此明媚的阳光,但是下一刻,他又不敢肯定,万一自己昏迷了半年,已经到了临海州的夏天呢?
在当时的绝境中,是谁救了自己?
许乐怔怔地看着窗边的紫发女孩儿,不明白简水儿怎么从梦里走了出来,并且安静地在自己的床边捧着书本睡着。
但是自己活下来了,这个事实令许乐感到了无比的放松与开心。人生近二十年里,第一次距离死亡那么接近,让他对于生活好像有了一些新的认知。
在这一刻,他想到了刚才昏迷中那个古怪的黑梦,却马上将那个怪梦抛到了脑后,因为他的面前就有一个梦。如果黑色空间里的怪梦是噩梦,那么眼前的这幅动人画面就是美梦。
美梦成真。
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许乐渐渐清醒,他的大脑逐渐取回对身体的控制权,这也意味着他身体的感知也能够准确地进入他的大脑,一种微麻的感觉之后,是无处不在的紧绷感与干涩感,紧接着,许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的右腿有了感觉,痛的感觉,他觉得这条腿就像是被打成碎片的玻璃器皿,再被重新组合起来,布满了裂痕,每一道裂痕都是一道痛。
而他的身体上也不知道究竟留下了多少伤口,都在同时疼痛。更恐怖的是,他的身体内部,颈后,每一块骨头,每一对肌肉纤维都开始酸痛起来,就像经历了无数次的运动,造成了难以修复的损伤。
一声闷哼,许乐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习惯眯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处,瞪圆了很多,几滴冷汗刷的一声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顺着耳畔的皮肤,流到了枕头上。
他很坚强,他的耐力很强,他是一块来自东林的石头,可是在这种痛苦下依然快要承受不住,他要在身周的环境里寻找可以转移感觉的方法,就像特工割肉取子弹时,喜欢看色情电影,这是一个道理。
好在此时病房内有一个足以完全吸引许乐注意力的画面,他极为困难地转了转脖颈,望向了窗边桌旁的那个紫发女孩儿。
许乐在病床上的一声闷哼,惊醒了窗边阳光中的紫发女孩儿,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丝,她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显得有些迷糊,看着手中的那本厚书,可爱地伸出舌头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在阳光下尽情地伸了一个懒腰。
她在阳光下握着拳头,把手臂举了起来,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这个姿式把她身体的曲线完全地展露出来。
病床上的许乐,看着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穿过纤净无尘的空气,洒在了白衫少女的身上,一时间不由怔了,忘记了自己身体里无处不在的痛楚。
阳光洒落,穿透了女孩儿身上那件白色的裙衫,白裙的材质很轻薄,在这样直接的阳光下,起不到太多遮掩的作用,白色的衣料在阳光下近似透明,轻轻柔柔地覆盖在那具青春少女的胴体上,尤其是从背光的病床角度望过去,更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具如白玉兰一般的身体。
澄静光幕中,少女柔嫩的胸部曲线在一件白色抹胸的包裹中,腰身小腹都在泛着白光,十分美丽。
许乐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里想闭上眼睛。
以前封余大叔曾经告诉过许乐,如果他在少年时代碰见一个女生,明明长的很漂亮,但你却根本不想去窥视她的身体,更不敢在脑中幻想那些与情欲有关的事情,那就证明你喜欢上了她,而且还是真正的那种喜欢。
许乐的少年时代已经结束,进入了青年,但在漫长的二十年岁月中,他只对两个人产生过这种情绪,一个是张小萌,一个便是眼前这个紫发的小女生。
对于他来说,简水儿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是他大声呼喊要娶她为妻,内心却无比自卑的对象,却又是日日夜夜陪伴着他的回忆。在许乐的心中,简水儿是很多情绪的复合体,在某些时刻,他甚至很自嘲地想到,自己其实把这个联邦的偶像当成自己的妹妹,因为对她有一种很先天的亲切感,就像看见先艺一样……
所以他想闭上眼睛,总觉得自己窥视那件白裙下风光的眼光,对她都是一种亵渎。
然而许乐已经看到了那些春光,在此时他根本无法将对方当成亲切的亲人看待,他只知道自己看到了无数联邦男人想看而绝对看不到的美妙……在这一瞬间,无比虚弱的他,觉得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甚至比……那个奇怪黑梦里所有各式各样、浑身赤裸、无比魅惑的女人加起来的杀伤力更大!
穿着白裙,一头凌乱紫发的联邦偶像,在病房的阳光中,微微眯眼,享受着扑面而来的阳光,檀唇微启,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更添娇憨明媚美感。
病房里响起了哧的一声轻响,她的眉毛微微一皱,偏头望着自己的白裙,苦恼地说道:“可怜陪伴了我四年的连衣裙,怎么一挥手就破了呢?”
“难道我真的长胖了?”她的眉尖蹙起,可怜兮兮地自问道。
“不,你是长大了。”
许乐盯着那身白裙下的青春身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梦中小情人,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他在心里替对方解释了一句之后,再也承受不住精神上刺激和肉体上痛苦的双重折磨,两眼一黑,脑袋一偏,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
……
似乎是注意到病床上的些微动静,简水儿微微一愣之后,向着床边走了过来。她怔怔地看着床上那个仍然陷于昏迷中的年轻人,看着年轻人平凡普通的面容,很自然地想起演唱会结束后那惊险的一幕,想到自己和桐姐怎样将这个家伙从血泊中救了出来。
看着年轻伤者脸上的冷汗,简水儿偏了偏头,从枕头旁边取出一块毛巾,胡乱地替他揩拭起来,然后将毛巾扔在了一旁,又开始盯着许乐的脸发呆。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简水儿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敢不经自己同意,便闯进病房的人,肯定是桐姐。
一位三十几岁年龄的女士走进了病房,她看着病床旁的一幕,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的目光,看着简水儿说道:“小姐,就算是为了躲避记者,准备春天的入校联考……但我想,也不用天天跑到医院来呆着,更何况,在我看来,您的时间并没有花在复习功课上。”
简水儿笑着回答道:“功课应该没有问题。电视台的长官和记者们同样烦人,选来选去,好像只有这家医院最隐蔽了。”
她转过头去,静静地看着病床上许乐的脸,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看见这个人就觉得很熟悉,对方一直在昏迷,为什么总能给自己一种安静和……亲切的感觉?就像是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一般。
简水儿的目光滑过许乐露在被外的手臂,在那个金属手镯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太过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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