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清海抠动扳机之前,甚至在他抠动扳机之后,议会大厅里根本没有人相信这个穿着墨绿色军风衣,说着那些无聊的罪名,讲着没人懂的公民逮捕权的英俊军官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人们眼中,施清海是个疯子,这整件事情是个荒谬的笑话,没有任何现实意义那种。
正如西门瑾犯的错误一模一样,基于对宪章光辉和电子监控网络扫描系统的绝对信任,没有任何人想到施清海能把枪械带进议会山,更没有人想到他那件潇洒的墨绿色军风衣里,还有很多很多枪。
基于这个理由,所有人都没有很严肃地对待他的诉求,除了某个乌黑秀发里插着小红花的美丽女子。人们冷漠嘲讽看着他,甚至就连本应按照直播事故掐断直断的电视台摄像师,似乎都懒得去管这件事情。
议会的警卫人员在丢脸地思考是怎么让一个疯子退伍军人混进了会场,驻守各处的特勤局特工准备保护副总统先生和几位议员离开,根本没有去理会台上按着宪章像白痴一样的施清海,他们心中或许正在嘲笑那些本就瞧不起的警卫,又或许正忙着按住白色耳机低声通话,做冷峻特工状。
直到施清海抠动扳机,高速飞行的子弹如同烟花般盛开于枪管之前,然后穿透那位议员的身躯,通过无数凄美凄惨的血洞,快速带走血液和生命。
然后几乎在霎那之间,谁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军风衣里的猎鹰远程精度手枪出现在左手中,他对着向议会山外走去的副总统先生抠动了扳机。
噗的一声闷响,强悍的后座力震的军袖大肆颤抖。
刚刚反应过来开始尖叫开始哭喊开始慌乱的人群那头,正在加快脚步离开的拜伦副总统如遭重击,重重地摔倒在地。
以专业著称的特勤局特工,因为一时间的慌乱,竟是没有挡住后方射来的这颗夺命子弹!
片刻后,肥胖的拜伦副总统极为艰难地爬了起来,硬陶式防弹衣成功地救了他一命,却没有办法保住那几根断开的肋骨。
尖叫痛哭呼喊声中,特勤局特工们红着眼将他护在中间,快速向议会山大门处退去,再也没有给施清海留下任何射击线路。
……
陆军总医院,狭窄的护士休息间,还是那张单人床,粉嘟嘟的装饰,没有来得及还回去的离心泵和透析仪,零乱地堆在床畔,至少证明那个人是真实的存在,是真的出现过。
清秀的护士小姑娘难过地扁着嘴唇,堵着了的鼻腔抽抽的,鼻梁旁可爱的几粒雀斑都黯淡的没有了光泽。
就在这个时候,电视光幕上忽然响起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她惊讶地抬头望去,只见新闻频道正在直播的前线将士授勋仪式现场,忽然多了一个穿墨绿色军风衣的男子。
你在胡说什么呢?联邦副总统怎么可能是罪犯?你那个公民逮捕权真好笑,就像你在这间小屋子里讲的冷笑话那么好笑,快下来快下来,不要在台上胡闹,那是正经地方,你既然不是一军区的特战人员,那跑那个地方去做什么?快下来,快下来,老龚,你千万可别惹麻烦。
黄丽怔怔地看着电视光幕,不可思议地紧握着拳头,然后她看到那个男人很男人地抠动了扳机,然后她听到了电视里传来无数男男女女恐惧的尖叫声。
她难过地尖叫了一声,眼泪刷的一声流了下来,用力推开门往医院外跑去,从这里到议会山还有一段时间。
那盏像小船儿般的粉红护士帽被风吹了下来,落在地上,还是像小船儿,又有些像花瓣儿。
……
西林落日州,许乐表情沉郁坐在沙发中,他的头极低,低到膝盖里,盯着手机上面那张像极野兽派油画风格的自拍照片,发出一声怪异的嗷叫,大声问道:“现在你总该知道他在哪儿了吧?”
这句话是问联邦中央电脑的,对于老东西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施清海,许乐感到不可思议,然后难免有些恼火愤怒。
“目标在议会山……那间著名的豪华厕所里,这时候正在向外移动。”
知道了手机号码,有手机里的芯片帮助定位,宪章电脑在最短的时间内,标出了施清海的最新位置。
许乐尝试着拨了回去,果然不出所料,施清海选择了单向数据接通,根本没办法打进去。
思考了瞬间,许乐紧紧蹙着眉尖,给首都特区的队员们打了个电话,沉声说道:“施公子在议会山,你们帮我过去盯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如果没问题,把他给我绑住,不要让他乱动。”
几分钟后,在老东西的提醒下,许乐打开了电视机,然后看到了直播中的授勋仪式,那个漂亮男人有趣而强大的公民逮捕权利声明。
他低着头,有些无助地用力揉着脸,再一次拨通顾惜风的电话,沉声说道:“确认他在议会山,稍后应该有战斗,你们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出面,埋伏在外面,看有没有机会接应他离开。”
联邦新闻频道的直播戛然而止,就在许乐的眼前归为一片黑暗,之前最后一个镜头是施清海潇洒地提着两把微冲在议会山里发光发热,一名议员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许乐眯着眼睛,没有什么情绪说道:“给我镜头。”
沉默片刻,宪章电脑把议会山内部监控视频调入了他的大脑。
许乐眯着眼睛看着西林落日州的阳光,实际上却看着亿万天文单位之外的议会山,看着那个穿墨绿色军风衣的漂亮男人所进行的热血战斗。
紧抿着嘴唇,用力地进行着深呼吸,许乐用两只手紧握住沉重的手枪,缓缓对准了自己的下颌。
冰冷的枪管深深陷进肌肤,只要他食指微动,轻轻抠动扳机,致命的子弹便会贯穿他的头颅,带着天灵盖骨和血肉脑浆飞出去。
……
一片惊慌,满地烟尘,子弹击碎的贵重木材四处飞舞,面容平静的施清海不停射击,不时有人倒在他面前的血泊之中,不论那个人是身份尊贵的议员还是别的什么人。
接受嘉奖的铁七师军官们最先反应过来,但他们的身边没有武器,于是大部分军官向议会山外跑去,而剩下两名军官则是悍不畏死地扑了过来,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施清海对议员高官们的屠杀。
施清海双臂平伸,冷静地对赶进大厅的警卫人员进行密集弹射压制,却给了那两名军官近身的机会。
墨绿色的军风衣似迎着一场大风,呼啸声中下摆骤然荡起,他的右腿闪电般从下摆中弹了出来,狠狠踹在那名军官的小腹上。
几乎同时,他的腰腹借着反震之力,右手上的微冲在腋下穿过,挟着恐怖的枪火横扫而过。
瞬间,背后袭来的那名铁七师军官大腿从中整齐削断,闷嚎声中,跪到了地上,恐怖的创口处溅出无数鲜血。
……
议会山内尖锐的警报声大作,警卫冲了进来,长年驻守议会山外围的联邦调查局探员和特勤局特工也冲了进来,伴着人群逃难时的尖叫哭喊,子弹破空的声音四处呼啸,墙壁上,座椅上,时不时有硬灰溅起,孔洞新生。
面对着这种局面,施公子很冷静,甚至应该说很平静,似乎他根本不在乎自耳垂下飞过的那块弹片稍有偏差,便会射断自己的颈椎骨,他也不在乎究竟有多少精锐警员拦在自己面前。
他漠然举枪瞄准射击,他平静快速准确换弹,他蹲左膝趋避,以坚硬军靴后脚跟为轴翻滚,并且在翻滚中射击,把在第一军事学院和青龙山学会的全部军事技能展现的极其完美,没有犯下任何错误。
加上墨绿色军风衣里似乎永远不会完竭的枪械弹药。
联邦警卫和特工们不时有人闷哼溅血倒下,渐渐弹雨变得稀疏,竟是被他一个人狠狠地压制住了。
……
施清海冲到议会山正门处巨形石柱旁时,拜伦副总统已经在特勤局特工的保护下来到了石阶下方,正要钻进特制防弹汽车。
警灯闪烁,警报尖鸣,议会山下面的宪章广场上已经云集了数十辆警车,远处联邦调查局的十几辆黑色休旅车正高速驶来。
议会山的石阶太长,常见的制式枪械无法完成精确射击,至少施清海身上这件正在不停淌血的墨绿色军风衣里的枪械,无法做到这一点。
施清海双手握枪,眯着眼睛望着石阶下那辆特制防弹车,以及车旁那位胖胖的联邦副总统。
就在此时,拜伦副总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头向议会大门处望了一眼,表情平静,意态从容不迫。
施清海松开两只手,已经没有子弹的两把微冲啪啪落在地上,然后顺着高而长远的石阶,向着议会山下方滚去,就像是无奈去撞击虚无的石头。
他伸出右手调整了一下眼镜,翘起拇指,伸直食指,像孩子一样摆了个打枪的手式,指尖对准石阶下方的拜伦副总统一抖,同时嘴里轻轻说了一声啪。
拜伦副总统摇了摇头,带着嘲讽笑了笑,然后准备上车。
就在这个时候,喧嚣的宪章广场忽然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空中忽然传来极怪异的嗡嗡声音,还有议会山前空气中骤然出现的蓬的一声巨响。
蓬!
拜伦副总统脸上嘲讽的笑容依然,下半身却被天外飞来的恐怖弹头轰成了凄惨的一蓬血花!
石阶上,施清海收回食指,轻轻抿唇,紫红片片,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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