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27
梁丽娟又来了。黄凤举出去。她们在过道里嘀嘀咕咕。黄凤举回来报告说,梁丽娟想和你谈一谈。我转过身去,一口拒绝:没有什么好谈的!
女会计梁丽娟又羞又恼。在楼道里,对着我的房门,高声宣称了她的善意:我是为你好啊!现在我知道是他欺骗了你,我是来好心提醒你的。华林是一个流氓!一个玩弄女人的老手!在单位就是一贯勾引年轻姑娘!他是在单位被搞臭了,呆不下去了,才出来拍那种狗屁片子的!他拍片子就是借机寻花问柳啊!你不要看他那花花架子,不要听他那些花言巧语,他对年轻漂亮的姑娘都可以下跪的。你不要看留个长头发冒充艺术家,其实他不过是初中文化程度,凭他爹妈走后门,才到电视台打杂的!什么狗屁导演?自封的!这世道,谁拉到一点赞助费,谁就可以自己当导演拍电视剧!你上了他的当了!
叶紫!今天,是1988年12月12号,你记住这个日子!我今天把话说到这里、落到这里、在这里生根开花:华林,像他这种流氓本性的杂种,今天看你年轻漂亮,可以背叛和侮辱妻子。明天呢?将来呢?你有年纪了呢?他也会去勾搭更年轻漂亮的女人,背叛和侮辱你的(该死的讖言!可怕的毒咒!)!你给我记住就了,如果你执迷不悟,包庇他,袒护他,和他绑在一起,将来你会被抛弃被羞辱得比我更惨!
1988年12月12号,我恨这个日子!
禹宏宽又来了。作为未婚夫,他希望和我最后再谈一次。黄凤举非常巴结地“请首长”进来。禹宏宽劝我在一份简单的材料上签字,只是证明那个35岁的老流氓没有告诉我她已婚的身份。“这是事实吧?”禹宏宽说:“只要你在这份材料上签个名字,从此和那个流氓一刀两断,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只有一个字:滚!
禹宏宽又爆发了。碍着黄凤举,他不敢对我再次挥动拳头,他却可以奋力咆哮:你他妈的还算一个人吗?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为你做了一切的一切!我和我父母都省吃俭用,攒的钱都用在新房上头了!我父母他们都已经要来看儿媳妇了!你这么做,让我怎么做人?我怎么向部队的首长和朋友们交待?怎么向我年迈的父母交待?好吧。我打你是不对的。我向你道歉。只要你回头,我们可以继续下去。你难道就不应该理解我一下吗?是你做了丑事啊!你这个贱人!你睁开眼睛啊!你说话呀!你再不理睬我,我整死那个乌龟王八蛋!
黄凤举说:请首长冷静!请首长冷静!
禹宏宽无法冷静,他恨不得他的眼睛就是子弹。幸好禹淑荣来了。禹淑荣在我房间中央一亭亭玉立,禹宏宽就收敛了。禹淑荣表现出来的大度和宽容,与她气质非凡的外表是那么吻合,那么美丽。哦,这个了不起的女人!
禹淑荣说:“叶紫再怎么犯错,宏宽啊,你也不能动手打她啊!”
禹淑荣说:“我想请你们都出去一下,我需要单独和叶紫谈谈,就几分钟好吗?”
谁能拒绝像禹淑荣这种风度端庄,气势不凡的人呢?
房间只剩下我和禹淑荣以后。我把仇恨的眼睛睁开了。我几乎没有经过脑子就说了一声“对不起!”紧接着无法抑制地抽泣起来,一边抽泣一边语无伦次地说蠢话:“是这样,一塌糊涂的,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本来我,是要好好对他说的,可是,他进门就打了我,鲜血喷了一地,我,我这辈子,”
禹淑荣礼貌地制止了我。她认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用说了。现在她只想知道一个答案。她的问题是:如果没有那个人,我会心甘情愿嫁给禹宏宽吗?
我说:“不!不情愿!”
“那么好了。”禹淑荣说:“事情结束了。我不会让宏宽再来找你了。”她欲言又止。停停,还是忍不住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叶紫,其实我蛮喜欢你的。你真的很单纯。不管你做错什么,还是很单纯的。唉,可能正是你的单纯,让你你犯了大错!你可以不嫁给宏宽,你的婚恋是自由的。但是,你绝对不该轻率地和一个已婚男人上床!你记住:女人永远是受伤更重的动物,女人需要特别注意保护自己。”
“谢谢!”我咕噜道。我听不懂她的话。现在人人都教训我。人人都说一些含义深远的话。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把事情搅得这么复杂。
禹淑荣站起来,出去了,轻轻地,还是她那影子一般的风格,影子的绰约和飘逸。黄凤举一个人进门了。而禹宏宽,被他的表姐带走,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