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有了第二声枪响便有第三声第四声,清脆极幽幽然,基地Y3区墙边血色森然,冷躯蒙尘堆砌。
包括贝里主任在内,七名陷害新十师NTR部队叛变的联合调查部门官员死亡,负责追杀孤军造成八名联邦战士死亡的两名小眼睛指挥官也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李疯子望着那些或悲愤或悲伤或惊恐的三百名小眼睛部队精锐,说道:“不想今天变成一场屠杀,那就不要乱动,老老实实地登舰离开。你们不是真正的军人,就没有资格呆在前线,回到首都星圈之后,告诉你们那位最高首长……”
他继续说道:“也就是那位李在道主席,我不管他在后方搞什么风玩什么雨,但如果下次还敢把那些官员以及你们派到前线来,我看见一个就杀一个。“
基地深处那间仿佛一直都是那么幽暗的房间里,联邦军方前线最高指挥官胡链中将,脸色铁青看着面前的年轻上校,愤怒地拍打着桌面,厉声训斥道:
“未经审判,动用暴力机器直接枪决联邦高级官员,而且一杀就是九个,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李封此时的表情和先前在基地Y3区监督枪决对并没有什么两样,平静冷漠依旧,只有眸子里的清湛光采表明他已经从那种疯癫暴戾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他没有什么兴趣听司令的训斥,目光在幽暗房间里移动,感觉杜少卿离开前线后,司令部的房间窗户似乎总是挂着黑色的幕布,让他感觉有些不愉悦。
“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必定会成为联邦军史上最大的丑闻!不管你是什么狗屁战斗英雄还是最年轻的上校师长,你都要完蛋!”
胡链中将愤怒地扯开军纪扣,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那两名小眼睛指挥官也还罢了,联合调查部门的官员你也敢杀?你不要忘记那里面有四个人来自宪章局!你怎么向宪章局交代!怎么向联邦交代!”
李封面无表情回答道:“如果崔聚冬局长有意见,我想他应该会直接针对我,而不会向军方施压。”
胡链中将骤然失语,颤着手指不知该说些什么。
“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人,您应该很清楚,像贝里主任这样的角色,只会凭着权限用那些酸污手段,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这种人在前线呆着,官兵们的心情会越来越糟,甚至有可能造成真正的哗变。”
胡链中将渐渐平静下来,蹙眉望着他,神情凝重问道:“这件事情接下来怎么处理?你当众枪决政府官员,无论如何是瞒不住的。”
“根据军事条例,死亡人数不超过十人的战役,可以不用向国防部申报,后方机构也无权询问。”
李封回答道。
今天基地A1区枪决了九名官员,没有超过十个人的上限,只要前线部队由上至下进行隐瞒,将此次血腥事件变成一场帝国人的突袭,并不是难事。
胡链中将盯着他平静的脸,想要确认这是他事先就想好的借口,还是此刻灵光偶现,他第一次发现在这个疯狂年轻强者的体内,竟然有如此缜密的策略能力。
骤然间,将军阁下如同已死的贝里主任那般,感到身体异常寒冷,他默然想道,如果联邦军事条例里死亡上报限制不止十个人,那今天基地会死多少人,自己会不会死?
“先不要说无处不在的宪章光辉,就算前线部队所有官兵对这件事情保持沉默,那三百多名小眼睛部队的人你怎么让他们闭嘴?”
“小眼睛特战部队编制归在第一军区,我们都知道这些人是谁的部队。”
知道古钟号爆炸的真相后,李疯子再也没有称呼那个人为父亲,沉默片刻后说道:“李在道主席能让他们闭嘴,我相信帕布尔总统也不愿意新闻界知道此事。”
“至于将军阁下您……现在部队里已经没有许乐,我就是唯一的英雄,军方不保我保谁?”
李封说道:“更准确地说,军方宁肯保我也不会保您,所以如果您要自保,首先就要把这件事情保下来,关于今天这件事情怎样让前线部队忘记,就拜托您了。”
胡链中将下颌上的胡须微微颤动,代表着他此对内心深处的愤怒,作为联邦前线最高指挥官,他没有在面前这名年轻师长的口吻中寻找到丝毫尊重,甚至连平等也没有,这个年轻人的态度仿佛他才是司令。
但他不能愤怒,因为这场新十七师闹出来的流血事件没有牵涉到司令部,如果新十七师或者说李疯子执意追究责任的话,他和司令部又怎能置身事外。
“早先我就说过,部队不能乱,所以这件事情不会牵涉到您,但我想今天的事情应该让您清醒一些了。”
“许乐回联邦了。”
李疯子没有任何预兆便引爆一颗炸弹,盯着面色剧变的胡链中将,说道:“首都星圈将会发生很多事情,那些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
胡链中将皱眉不语。
李疯子望着他微嘲说道:“如果那些事情你有资格掺和,少卿司令就不会被总统阁下调回去。”
“怀草诗肯定知道这件事情,帝国部队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所以您现在的任务是指挥部队,准备和帝国人再次开战。”
李封说道:“而我的任务是,在您的领导下与帝国人作战,同时碾死所有从后方过来捣乱的虫子。”
胡链中将知道这就是对方提出的条件,沉默思考很长时间之后,缓缓点头。
世界上或许真有能够隔绝所有狂风的墙,但绝对没有能够永远隐藏起来的秘密,至少对于掌握联邦政府所有秘密机构的李在道来说。
墨花星球上的冷血枪决事件发生不到两个小时,关于该事件的详细报告,便已经呈送到他身前的桌面上,报告中对于该事件细节进行了极为客观冷静的描述,仿佛叙述者就在当场,甚至就是其中某人。
这是李在道对联合调查部门的工作要求,他相信这种客观和当事者是自己亲生儿子无关。
微凉的咖啡还在瓷白的杯中荡漾,李在道走到窗边,望着首都清冷的街景,看着雨后的树叶在脚下极远处摇晃,清整平静的面容上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事件报告被他压了下来,除了总统先生,首都星圈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亲生儿子在前线做的事情,事后或许会有流言,但那又算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父亲,所以你没有办法杀我替钟司令报仇,所以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我都得替你遮掩,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李在道平静望着窗外,想着无数光年外三年未见的亲生儿子,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前线大的战事已经结束,墨花星球上海峡会战全面胜利,李封上校,就是那个李疯子打的特别猛。”
“唯一的坏消息就是联合调查部门派驻前线的小组,在西南战区遇到一支帝国特种兵伏击,死了七名高级官员和两个战地指挥官,唉,说起来这些人都算是我的同事,他们也太倒霉了些,部门第一次上前线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由研究所调至联合调查部门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陈一江依然保持着那副木讷模样,他喝了一口咖啡,望着桌子对面两个人说道:“听说因为这个原因,前线司令部对小眼睛部队非常不满,把他们全部赶了回来。”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消息,说起来你们用叛国罪名逮捕我,又一直拿不出来证据,到底要把我们关到什么对候去?不准我们和外界联络,甚至连报纸都不准我们看,天天只能听你说这些故事。”
坐在桌子对面的是鲍勃主编和伍德记者,伍德恼火地揉着纠结卷发,不停地埋怨着,而鲍勃主编则是专心致志品尝着咖啡,十分享受。
陈一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调缓慢说道:“那些金钱已经把政府中下层架构和整个政治环境都腐坏了,这种时候你们还要替他们说话,无法理解。”
伍德把身体靠在椅上,嘲笑望着他说道:“难道批评政府就是替那些大家族说话?”
“可总统先生和政府始终是想做些好事情,他们想改变现在腐朽的联邦现状,实现真正的民主。”
“什么是真正的民主?难道就是南科州那些暴徒喊的民主之后杀你全家?”
伍德刻薄狠辣的口吻,让陈一江非常不适应,虽然这种隔几天来一次的咖啡闲聊已经进行了很多次,但还是处于谁都不能说服谁的状态之中。
“你认为大家族控制下的选举代表着真正的民主?”
“联邦现在最需要团结,总统先生现在最需要的是支持而不是质疑,不团结一心怎么能打赢这场和帝国人的战争?政府不用这些强力手段,怎么能够让整个政治机器良好运转,支持这场战争?联邦肌体已经腐坏了太多,不用快刀怎么能把那些腐肉割掉,重新恢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