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白马花园七楼的窗边,附身在黑脸上的那位仙人,手按在窗台上将那些碎玻理扒拉到地上,看着眼前漆黑的夜空,嗅着雨夜里的气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几百年了,又重新回到了我们曾经离开的地方。”
身后那三位仙人也走上前来,眼光都投向了窗外。
“此次下界,不知收场如何?”
“知道现在天庭中闹成什么样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适应一下这几具肉身,然后便开始吧。”站在窗边那位仙人回过头来,眼中湛湛发光,“我们这次下界的任务只有三项,一是确认大圣是是还被关在归元寺中。二是要将擅自滞留人间的那条黑狗……”
另外一位仙人苦笑道:“那条狗在天庭上就那么嚣张,又在人间附体修行,比你我这种夺舍之法要来得牢实许多,我们不见得能对付得了它。”
“用想它。”黑脸仙人叹息道:“来之前,五公主已经查清楚了,黑狗现在正躲在省城里。”
其余三位仙人大惊失色,心想离大圣爷那么近,五公主还让自己去杀狗,那岂不是送死?
黑脸仙人皱皱眉,想了想后说道:“所以我自作主张,杀狗一事,我们放弃。”
“那日后回天庭如何覆命?”
黑脸仙人静静道:“五公主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且人间的道门居然敢背叛天庭。所以我们只是来进行惩戒。”顿了顿又道:“我不想送死,所以省城我是不会去地。”
那三位仙人喏了一声:“仙长所言甚是。”其中一个忽然问道:“当初天庭派仙吏下界,一般在昆仑降体,为什么我们会选择这个大城市?”
“昆仑已废。”黑脸仙人冷冷道:“忠于天庭的道门已经被人间的叛徒。勾结那个易天行尽数铲除,所以我们只有选择广州城,这座城市是人间妖气最重的地方,你我降临,可以不会惊动太多人。”
他口中所说忠于天庭地道门,自然是上三天中的清静天长老们。
……
……
正在此时,门被人用钥钥打开了,几个人类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还在咕哝着先前打台球的事情。
几个仙人仍然站在窗边,似乎并在意。
“老大。你们站这儿干嘛?”进来的人类就是先前分手去打斯洛克的那几位,看着自己的老大站在窗边扮深沉。由嘻嘻笑着走了过来。
黑脸仙人抬头扫了这几个人一眼。
这几个人顿时觉得心头一凉,觉得哪里不对劲,接着余光看见厚内狼籍,还有墙壁上的电光灼痕,不由傻了眼,嚷着:“老大,怎么了?快点儿开灯看看。”
“不用了。我能看得见。”黑脸仙人叹口气,轻轻挥了挥手。
空气中淡淡气息凝结,化成风刃,呼啸着在室内盘旋着。
几声闷哼之后,这几个人类的身体便被斩成了一块一块的肉团,像被拆卸的机器零件一样,哗啦啦一响,堆在了地上。
没有一丝血迹,似乎风刃在临体破肉之时。便已经封住了这些残肉地血管。
很恐怖的死法。
……
……
黑脸仙人皱皱眉,脸上忽然鼓起一个大包,像是里面正有某种力量正在往外涌动着。那个大包在他地额角脸颊上不停流动着,渐渐钻到了他的脖颈处。
他闷哼一声,用仙诀稳住心神,咒骂道:“这臭皮囊太脆弱,根本承受不了我们的力量。”
其余仙人也皱皱眉:“那怎么办?”
“先适应一下再作打算。”黑脸仙人接着说道:“你我兄弟虽然被天庭派往人间,但我们执行的是秘密任务。”
他叹了口气:“三界自有秩序,你我如此做法,已经是干了天和,但是五公主执意如此,你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尽力留住自己性命。”顿了顿又道:“等你我适应这具肉身,便要往北面去,已经拟定了几个必须铲除的目标。”
“数百年了,人类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已经足够伤害到我们,诸位仙友必须小心。”他闭目凝重道,旋即一睁双眼,“但是!”
一道寒光从他的眼瞳中缓缓渗了出来:“必须让这些卑微地人类修士知道,背叛天庭的下场是什么。”
……
……
他们的目标,是上三天,是六处,是泰家,是一个叫做卧牛山的小村子。
武当山金殿前铺着青砖,大部分是前两年新修的,然而山中雾多露重,也已经么了厚厚的景苔。一大清晨,便有负责接待游客的道士们摆好了案台和中空的纸箱子。
纸箱外裹着红纸,看着喜庆,却暗含“杀”意,这杀,自然杀的是虔诚信徒、胆小游客荷包里地钞票。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似乎与以往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差别。
忽然间,金殿正殿中弥漫出一道青光。
这道素光极淡,若不是修行人,一定不会注意到。但武当内门的诸多道士都感觉到了此间的异常,论是在山坳里玩丝竹还是在山后颂课地道士们都纷纷抬头往山巅处望去。
武当山掌教真人正在自己的静室里制作晨光清心符,忽然感觉异常。不由眉尖一皱,飘身而起。
数刻之后。
围到金殿周围地武当内门道士已经占据了所有的青石板,游客们也早就被有礼貌地请出了金殿的范围。
咯吱一声,金殿的门被推开了。掌教真人满脸凝重走了出来,眉梢眼角里十分沉重,似乎有些烦心之事,压在他地心头,让他不得安乐。
“诸位师弟,弟子,从今日起,武当封山。”掌教真人沉默少许,沉声说道。
众道士闻言一惊,心想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
“这是大事情。怎么向外界说明?”一个负责外部事宜的道士愁容不展,虽然不敢问掌教真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想到偌大的一个武当山,一个全国知名的旅游胜地,忽然封山?
掌教真人回头看向青光已经渐渐散去的金殿,皱眉道:“就说要大修。”
“又大修?”那道士瞠目结舌,心想这几年里武当山金殿已经知修了多少次了,这理由未免也牵强了些。但当他看到掌教真人下一个动作后,知道这件事情真的非常大条。所以不敢再问。
掌教真人腰畔剑如龙吟一般轻啸出鞘,旋即浮于他身前半空,他手中捏着剑诀,踏上寒寒剑刃,右手双指一并,喝道:“疾!”
此乃御剑之术,掌教真人踏着仙剑,化为一道流光,迅即消失在武当山的山谷上方。
众道士在悬崖之畔合首稽礼。知道天下肯定要出大事了,不然掌教真人断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违反六处规则。施展大神通。
距离武当山约摸数百公里之外,省城暂时还是一片安静,此处的片天较别处都显得清冷一些,雨水不多,风倒不小,吹拂着大街上的纸屑果皮,到处乱滚。
全国卫生城市地考评活动刚刚过去,考察组刚走,留下无数脏抹布,市府的怨气。
墨水湖畔也刚进行完一次大扫除,只有那间小书店没有参加,也没有人敢来管。
这时候正是中午,应该要吃中饭了,书店里面热气蒸腾,一个微胖地小孩儿正蹲在锅边上,满脸的委屈和不乐意,他的双手正放在一个大锅的旁边,锅下没有柴火也没有煤气灶,偏生这大锅里却是米水沸腾,饭香渐溢。
“想我堂堂神兽,居然被人支使着当伙夫!”
易朱愤愤然想着,火气盈胸,手掌上喷出的火苗猛地燃了起来。
啪的一声,一根竹棍狠狠地打在他的手腕上。
旁边一位僧人满脸微笑,正捧着一本佛经在颂读,手上拿着一根竹棍,和声细语道:“饭糊了就不好吃了。”
“叶相!”小易朱一蹦三丈高,怒吼道:“甚可忍!甚可忍!你个木器娃!老子和你拼了!”
叶相僧地面容较几年前愈发的清俊可人,童颜清嫩,慈悲却稍减,看着面前狂怒的小易朱,轻声细语道:“我是你师傅,你应当尊重些。”
“师傅也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叶相僧苦笑道:“这是你母亲大人的要求,天火狂戾,蕾蕾姑娘觉得让你天天煮饭,可以帮助你静心宁气,也可以让你的神通更加纯熟一些。”
一听到蕾蕾妈,小易朱顿时泄了气,苦命地重新蹲了下去,将双手贴在大锅之上,轻轻抚摸着,就像在抚摸可爱的冰爽西瓜。
当他还是易天行胸口处那抹殷红的时候,易天行就曾经用火息在臭味满天的火车上煮方便面吃。
如今过去了很多年,小易朱开始用火息给一大家子人煮饭吃,噢,世事轮回,便是如此。
一辆保时捷停在了小书店地门口,邻居们早就习惯了这间小书店的与众不同,这辆跑车也常见,所以没有多少人投来注视的目光。
莫杀从车上下来,踩着高跟鞋,长长地微红秀发很随意地系在身后,看着十分适意舒服。进了小书店。到了客厅,她四处看了看,然后穿过天井进了厨房。
她先对叶相僧很恭谨地行了一礼,然后有些同情地看着易朱:“师弟人做饭。”
“是啊,师姐。”小易朱眉毛乱抖,鼻孔微张,想扮出委屈的模样,结果却显得有些滑稽,“师姐……”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莫杀,心想漂亮师姐最适合接替自己地伙夫生活。
不料莫杀满怀歉意地摇摇头:“师娘不让。”然后很不好意思地走到灶台旁边,开始炒菜。
一会儿之后,伴随着菜香和微糊的饭香,小书店开始开饭了。
邹蕾蕾从外面走了进来。面上还是如以往二十年间那般清爽干净可人,腋下夹着一个文件袋子。身后跟着……陈叔平。
陈叔平如今在省城混饭吃,所以在当保镖。
蕾蕾进了厚,莫杀走上前来,将她腋下的文件取下,好奇问道:“去哪儿呢?”
蕾蕾很痛苦地伸了个懒腰:“找工作去了,结果没有公司肯要。”
“怎么回事?”叶相僧正在放木桌上放碗筷,听见这话很是纳闷。“你大学里的成绩应该很好。”
“该死地六处!”邹蕾蕾咬牙切齿道:“美其名曰要保护我的安全,天天威胁公司的老板,害得我一个月换了三家,现在再也找不到了。”
小易朱正坐在板凳上准备伸手去抓卤猪脚,忽然听着这话,嘿嘿阴笑着:“娘,要不要我去和他们说一下。”
“啊呸!”蕾蕾速度极快地拾起筷子,狠狠地在他手腕上重重打了一下:“用筷子,别用手抓!”
……
……
一家人开始吃饭。和寻常人户没有什么区别。
易天行已经离开人间几个月了,这一家子人的脸上都没有表现出某种思念或者担心,似乎这个家里。本来就没有易天行这样一个人。
这是一种最好的应对方法,既然担心没用,那不如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把自己照顾好了,易天行远离家乡,才会更加心安,更加的没有后顾之忧。
易天行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绝对不是。
邹蕾蕾端起饭碗,想了想,将面前的一碗上汤素菜推到叶相僧面前。叶相僧微微一笑,端着这碗青菜和手中的米饭下了桌子,到天井去吃去。
陈叔平百无聊赖地站在小书店的门口,眼光透过片日树叶看着上方地太阳,十分想念当年在九江和台北教书的日子。
蕾蕾看了他一眼,微笑浮上面颊,招呼道:“来吃饭吧。”
陈叔平一愣,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招呼自己吃饭,不知怎地,心里头有些酸楚,嗫懦半晌,终于缓缓移了过来,半个屁股坐到了板凳上。
莫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进厨房拿了一副碗筷,递到他面前。
小易朱正眼都没有看他,自顾着对着桌上的食物开展着进攻。
……
……
吃了会儿之后,陈叔平忽然放下碗筷,静静说道:“我在省城,给你们带来不少麻烦,那个什么六处,似乎与你们的关系也变差了。”
邹蕾蕾笑了笑:“你当年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既然知错能改,总不能说非要杀了你吧。”
小易朱插了一句话:“我反对死刑。”
陈叔平苦笑了一声:“我家少爷老没音信,我总留在人间也不是个事儿,将来还是要找机会回去,去找找少爷,我有些担心。”
“天庭要杀你。”莫杀很简洁地指出问题。
陈叔平皱眉,正此时,叶相僧已经吃完了饭,从天井处走了进来。陈叔平看了叶相僧一眼,恭谨道:“菩萨应该感应到了,昨天夜里南方的异动。”
叶相僧脸上一片慈悲,合什道:“南无我佛,莫要再兴血光兵灾。”
陈叔平冷冷道:“这些仙家肯定是冲着我来的……”话还没说完,易朱忽然眨着大眼睛,用手里的筷子指着他,十分感兴趣问道:“我说狗狗,你留在省城,那些仙人肯定不敢过来,那岂不是没得架打?要不然我陪你到南边去找那些人怎么样?”
他跃跃欲试,蕾蕾却在旁边十分恼火:“虽然你现在不肯读书了,但也不要天天想着打架好不好?如果你爹回来了,看见你这个样子,岂不是会气死?”
一说到易天行,小书店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叶相僧微笑着望向天上,笑容里隐含着别的意思。
“大闹天宫。”莫杀一笑接道。
“无比帅气。”易朱很是向往那种天天单挑群殴的生活。
陈叔平很显然比这些人要持重一些,半晌后道:“非常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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