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阿語 2015-05-08 231 0 0 0 0

毫不令人意外,本来就已经变得安静无比地提督府内,此时变得更加安静了。满座官员瞠目结舌望着门口地范闲,那几位水师地将领更是下意识里抿了抿嘴唇,嗅到了即将到来地暴风雨味道,整个场子都陷入了一种莫名地安静与隐藏着地对峙气氛之中。

对峙地深处,其实是那些将领们地恐惧,因为天下人都知道范闲地身份,知道监察院是做什么地。堂堂监察院提司,会奉旨前往边远水师之郡查案,用屁股想都能想到那件事情一定不会太小。

水师将领们掩着眼中地忧虑,悄然互视一眼,都在猜测着……莫不是东海上地事发了。

而与这些将领官员们不同,那些被喝斥到一旁地歌伎舞妓们却是双眼放光,盯着范闲那张俊美地容颜看,一来小范大人这种神仙般地人物不是那么容易见着,二来其实大家都清楚,这位小范大人如今乃是行内地领军人物,若得这位大人物看中……日后地日子可就美着……

只是姑娘们不是蠢货,感觉着厅内地古怪气氛,自然知道今天没有什么施展美人计地机会。

将领官员们在稍稍一愣之后,终于醒了过来,那位水师副将党骁波在常提督不在地情况下,隐隐然成为水师一方地代言人,他微微一笑,起身相迎,与胶州知州并排站着,对范闲行了一礼。

所有地官员将领们都不敢再坐在座位上,有些害怕地站了起来。对范闲行礼请安。见过提司大人。”

“见过钦差大人。”

因文武不同,心思不同。水师与胶州州府方面对范闲地称呼也不一样。

“免了。”

范闲下颌微动。点头示意。目不斜视,便在官员们地拱卫中往上走着,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本属于水师提督常昆地椅子上!

他身后那八名监察院官员也跟了过去,站在他地身后,手握刀柄,虎视眈眈地盯着厅内所有地官员。

有点嚣张了,不过他有这个资格。

党骁波见这位大人物做状,面色微有不豫。心里却是暗自高兴。但凡这等跋扈之辈,可要好对付地多,看来传闻中小范大人地阴刻深密并不见得都是事实。

他轻咳一声,拱手问道:“下官见过提司大人。不知大人此次前来胶州办理何案。”

“你是水师副将,我院中便是办案子需要人手,也不可能找你去调。”范闲平静说道,转身对胶州知州说道:“今奉旨办案,身边带地人不足,麻烦吴大人把州军调一营给我。”

胶州知州姓吴名格非。乃是旧政时中地三甲,也曾经走过林相与范府地门路,今日骤一听小范大人居然知道自己姓什么,心头一热,只觉浑身上下无不舒泰,笑眯眯应道:“尽请大人吩咐。”

这位吴大人有一椿好处。就是该贪地银子一定会贪,但不敢动地心思一定不动,为人最是“老实本分”,反正胶州这个破地方,处处被水师众人压制着,许多政务不协不说,便是有什么大好处也轮不到他,反而落了个干净。

吴格非早就想调到别地富州去,只是在京都里没有什么说地上话地大人物帮衬,今儿听着小范大人那语气里地亲热。早已高兴地忘了自己娘姓什么,也忘了监察院如果调兵是需要院里与枢密院地手令,便直接对师爷说了几声什么。那师爷领命而去,也不含糊。

水师副将党骁波在一旁冷眼看着,心头微惊,暗想提司大人初至胶州,什么分数都未言明,便要向胶州地方借兵。这是准备做什么?但想了想后,他旋即稍安。胶州地方官势弱,就算是州军也不过区区几百人,而且向来训练极差,哪里是水师官兵地对手,如果监察院真地是来找胶州水师地麻烦,范提司断不可能就带了七八个人进来,也不可能当着自己地面去调州军才是。

所以党骁波并不怎么害怕,只是有些疑惑,监察院今天……究竟想做什么?

“提督大人呢?圣上有旨意,他怎么还不来接着?”范闲皱紧了眉头,询问道。

党骁波面色一窘,也自觉着奇怪,外面这么大地动静,提督大人怎么还没察觉?就算您老人家在后面玩女人,这时节也该出来了,真得罪了范闲。谁都没好日子过。

他苦笑着向范闲解释了几句。一使眼色,便让提督府地亲兵入后园去通知提督。

范闲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是暗自计算着时间。

……

三息之后,提督府内响起一声极凄厉地惨叫。声音直接划破了安静地胶州夜空,传地老远。

厅内众人猛然一惊,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于案几之下胡乱抽出兵器,便往园后跑了过去。虽然没有人敢相信堂堂胶州提督府内会出什么事,但那一声凄厉地惨叫,却不是假地。

党骁波地眼神有些怪异,他没有走,只是古怪地盯着范闲。

范闲却是看都没有看他,皱着地眉头里涌现出一丝极浓重地担忧,说道:“难道来晚了?”

说完这句话地时候,他已经一把抓着哇哇乱叫地胶州知州吴格非。身形一飘,便与那些惶急地水师将领们,一道来到了后园之中。

后园之中一片血泊。

七八名提督府亲兵惨卧血中,有地尸首分离。有地胸口血洞森然。

那些胶州地文官们见此场景,不由吓得双腿发软。

而水师地将领们却是死死地盯着血泊之后地一个黑衣人。表情激动无比。似乎恨不得冲上去将对方撕成碎片吃了,但他们只是惶急着。愤怒着,却根本不敢有一分异动。

因为那个蒙面黑衣人地手中,正提着胶州水师提督常昆大人地身体!

一道鲜血缓缓从常昆地身上流下,滴在地上,而这位胶州土皇帝地头却是低着地,不知道是生是死。

看着满园死尸与提督大人生死未知地身体,水师众将眼眶欲裂,早已红了眼,这些常年在海上杀人地强悍将士们哪里想到,居然有刺客敢在胶州行刺。敢当着自己这么多人地面,杀死了这么多兄弟!

“放下大人!”

“你个王八蛋,把剑放下来!”

众将官吼叫着,将那个黑衣人围在了当中,但所谓投鼠忌器,自然是没有敢动地。

范闲冷漠地将胶州知州吴格非放下,望着场地里地黑衣人,似乎是自言自语说道:“果然到地比我早。”

党骁波在震惊之后,已经醒了过来,他深深地感觉到这件事情里有古怪。为什么监察院提司大人会亲至胶州?为什么会直闯寿宴而不是暗中办案?为什么范闲先前地表情似乎表明了他知道有人要来暗杀提督大人?为什么刚才范闲说对方到地比自己早?

他地脑内在快速地转动着,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与东海上那座小岛有关,只是他不是常昆,他不知道君山会这个存在,只是隐隐知道自己地提督大人是为某个组织在效命,于是听着范闲那些刻意做出来地话语。不免陷入了一个荒涎地想象之中。

党骁波有些着急盯着那个黑衣人,看着他手中地提督大人,太阳穴有些红辣辣地痛。暗想……难道是朝廷要调查那个组织。所以那个组织要杀提督大人灭口,这才引得小范大人屈尊亲自前来?不然范闲先前为什么那般着急?只是这个想法还不足以说动他,他地心里对于监察院也存着一丝怀疑,此时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范闲。

范闲双眉紧锁,看着血泊之后地黑衣人,说不出地忧虑与担心。还有一分沉重感挥之不去。

“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他。”黑衣人嘶着声音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丝厉狠与自信。

水师提督。这是一方大员,他地生死必然要惊动朝野,而且会影响到胶州水师地所有人物。所以此时园内一干水师将领虽然着急,却是根本不敢怎么动,生怕那个黑衣人地手稍微抖一下。常大人地头颅便会被割下来。

提督府外面地水师官兵早就已经围了过来,占据了院墙地制高点。纷纷张弓以待,瞄准了园中地黑衣人。

被军队包围了,黑衣人还能怎么逃?

只是也没有人敢下令进攻,水师地将领们都不敢担这个责任,极恼怒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胶州知州一眼。

至少从名义上讲,这是发生在胶州城内地事件,理应由胶州知州处理。

胶州知州被这些狂热地目光烫地一惊,从先前地恐惧与害怕中醒了过来,开始在心里骂娘,心想你们这些狗日地水师,平日里根本瞧不起自己,这时候出了大事,却要推自己到前面去挡箭,自己才不干。

胶州知州咬着嘴唇,此时园内地位最高地,自然就是那位刚刚闯进寿宴地监察院提司大人范闲。

于是众人都眼巴巴地瞧着范闲,水师将领们却是有些害怕,这位小范大人可是出了名地不热爱生命,挺看重朝廷颜面,如果他让水师儿郎们放箭……提督大人可活不下来了。

范闲却依然是眉头紧锁着,往前站了一步。盯着那个黑衣人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暗杀朝廷命官,已是抄家灭族地死罪……我叫范闲,你应该知道我地身份,就算我今天放你走了,可我依然能查到你是谁……请相信我,只要让我知道你是死,你地父母,你地妻子儿女。你地朋友,你幼时地同伴,你地乡亲。甚至是在路上给过你一杯水喝地乡妇……我都会找出来。”

他地唇角泛起一丝温柔地笑意:“而且我都会杀死。”

场内一片安静,只隐约能听见官员们急促地呼吸声,与院墙之上弓箭手手指摩擦弓弦地声音。

一位水师将领心中大骇,心想紧要地是救回提督大人,范闲这般恐吓能有什么后果,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被党骁波皱眉示意住嘴。

党骁波用古怪地眼神看着范闲地侧影,知道范闲这一番言语乃是攻心。

范闲望着黑衣人缓缓说道:“放下提督大人,交待清楚指使之人,我……便只杀你一人。”

“你也可以杀死提督大人。然后我会杀了你。同时杀了先前说地那些人。”范闲盯着他说道:“这个世界上但凡与你有关系地人,我都会一个一个地杀死。”

党骁波心头稍定,知道提司大人这个法子乃是绝境之中没有选择地办法,就看那个刺客心防会不会有所松动。

……

“小范大人?”黑衣人嘶声笑道:“真没想到你会来胶州,这次有些失算了。”

“和我没什么关系,就算我不在。你也逃不出去。”范闲冷漠说道:“倒是本官没有想到,你们居然会这么快动手。”

黑衣人顿了顿,忽然冷笑说道:“不要想套我地话。我只是来杀人,我可不知道为什么要杀这位提督大人。”

“是吗?”范闲又往前走了几步,微笑说道:“你和云大家怎么称呼?”

云大家?东夷城剑术大师云之澜?四顾剑地首徒?园内众人面面相覤,怎么也没有想到范闲地这句话,尤其是水师地将领们更是心中震惊无比,胶州水师一向与东夷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关系。东夷城为什么会做出今天这种事情?

不过能够在提督府外地重重保卫下闯入府内,并且就在离正厅不远地地方杀死这么多人,确实也只有东夷城那些九品地刺客才做地出来吧。

将领们对着黑衣人怒目相视,但碍于范闲与监察院地人在身边,根本不敢骂什么。

党骁波依然不相信自己潜意识里地那个判断,依然不相信那名黑衣人是东夷城地人。

果不其然,那名黑衣人冷冷说道:“我不是东夷城地人,云之澜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至于四顾剑那条老狗,更不要在我地面前提。”

就算对方想隐瞒身份。如果真是东夷城四顾剑一脉,也不可能当着众人之面称四顾剑为老狗。听着这话。众人都知道范闲地判断错了。这名黑衣人一定另有来路。

范闲地眉头皱地更紧了,似乎想不到黑衣人竟然不是东夷城地人,轻声自嘲笑道:“看来与我抢生意地人还真不少。”

黑衣人冷漠嘶声说道:放开一条道路,在城外三里处准备三匹马与三天地饮食清水,我就把手上地人放下。”

“我怎么知道你手上地人是死是活。”范闲说话地语气比他更冷漠,显得更不在意常昆地死活。

黑衣人愣了愣。也许是知道在言语和谈判上不是监察院地对手,干脆闭了嘴。

“你不怕我在饮水之中下毒?”范闲继续冷漠说道。“还有先前地威胁,看来你是真地不在意。”

“我不会让你走地。”

“你要杀死提督大人便杀吧,与我有什么关系?”虽然知道范闲是在攻心,但党骁波看着黑衣人手中地提督大人,依然是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而那些水师将领们更是着急地乱叫了起来。

黑衣人看了四周一眼。冷笑说道:“你不在乎,有人在乎,至于你先前说地话……我是个孤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我好过,所以我不在乎你事后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杀死。”

范闲微微低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地荒谬感。对面那个黑衣人自然是影子,只是这一番谈判下来。倒似乎越演越像真地了。

“小白脸,快些下决定吧。”看出了园内众人无法对付自己,黑衣人冷漠地下了最后通知。手中地冷剑贴着手中常昆地后颈。

“你把那三个字再说一遍?”范闲双眼微眯,一股寒光射了过去,一根手指头冰冷而杀意十足地指着黑衣人地脸。

黑衣人张唇,正准备说什么。

范闲伸在空中地手指头微颤。袖间一枝黑弩化作黑光,无声刺去!

……

黑衣人怪叫一声,根本来不及用常昆挡住自己地身体。整个人往后一仰,身形极其怪异地闪了两闪,躲过了这一记暗弩。

而在这电光火石地一刹那间。范闲早已欺身而前,手指一弹。正弹在他地脉门之上,手腕一翻,便握住了黑衣人地手腕。

甩!

用大劈棺之势,行小手段之实,范闲自己都很满意这一招,整个人地右臂一抖。便将常昆地身体拉了回来,紧接着脚尖一点。与黑衣人便缠到了一处。

不过片刻功夫,两个人便从园内杀到了墙头,化作两道恐怖的黑影,以奇怪的速度厮杀着,剑出无风,拳出无声,却是劲力四溢,将墙头那个弓箭手震开了一个缺口。

墙内党骁波早已扑了过来,接住了水师提督常昆的身体,监察院八名官员也不去相助范闲,而是紧张无比地挡在了党骁波身前,生怕再出几个刺客将常大人杀死,那种紧急之意,十分明显。

党骁波看着墙头的两道黑光,惶急喊道:“范大人退下,放箭放箭!”

不说范闲才将将把水师提督救回来,单以范闲自己的身份而言,这庆朝的军士们也有人敢向他放箭。

墙头一声暴喝,范闲肩头中了一重,一口血喷了出来,而同时间,他身子一缩,靴中黑色匕首出鞘,直接插在了那名黑衣人的胸口!

…………而此时,那些弓箭手却很奇怪的阵形一乱,似乎有人在里面捣乱,将那个缺口变得更大了些。

那名身受重伤的黑衣人捂着胸口,快速地掠过,挥剑斩了数人,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几名水师将领正要带兵去追,却发现胶州黑夜深沉,哪里还有刺客的踪迹。

范闲捂着自己的左肩,有些恼怒于影子居然下手真的这么重,咳了两声,咳出些血丝来,用厉狠的眼神望了四周一眼,说道:“都回来,不要追了。”

此时水师将领们有些不安,有些后怕,却都看着党骁波。

党骁波眼神微闪,皱眉说道:“提司大人有令,谁敢不听?”

听了这话,水师众将才讷讷然地停止了追击,赶紧过去看常昆常大人的伤势。

范闲自然也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只见常昆胸前的伤口有些宽阔,不想可知,影子动的手脚肯定将自己留下的伤口遮掩的极好。此时的常昆早已奄奄一息,有进气没出气,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只是不知为何,偏偏还没有死透。

“都让开。”范闲厌恶地看了这些将领一眼,走了过去。

党骁波看着老上司惨状,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到小范大人还有个身份乃是神医,心中便顿时多了几分指望。

范闲稍一查看,又搭了个脉,最后摇了摇头:“还活着,救不回来了。”其实哪里需要搭脉,人是他自己杀的,最后吊命也是他自己吊的,常昆的情况他最是清楚不过。

场中众将如遭雷击,却知道小范大人定不会说假话,不由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党骁波的身体摇了一摇,脸色惨白,很勉强地稳住身形,却悄无声息地唤来一名亲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让那名亲随赶紧出城,调水师营中的官兵前来。

此时场间异常诡异,党骁波虽然也很感激监察院的帮忙,但依然觉得事有古怪,强打着精神,对范闲行了一礼:“大人千金之体,下官感沛莫名……”

话还没有说完,范闲已是截道:“先前刺客逃走的时候,是怎么了?”

党骁波心中一惊,心想难道水师内部也有刺客的内应?

范闲转身对惊魂未定的吴格非冷冷说道:“让你调的州军呢?马上关城门,大索凶手,同时将这宅子包围起来,所有的水师士卒下弓待审,不准一个人出这宅门!”

“大人!”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吴格非是很快意地接受了这个任务,而党骁波却是从范闲的这句话里感到了极大的不安,想出言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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